齊木未來幾乎被滿車的鮮花晃花了眼睛。她微微張開唇, 盯著一貨廂的花看了半晌，這才從喉間發出了微顫的聲音：“這些都是……要給我的？”

少女回過頭來, 水潤的雙瞳自下向上看著爆豪勝己, 眼神中蘊含著的情緒讓他胸口發癢。

“啊, 都是給你的。沒到六點的時候老子就找花店訂下了他們店裏所有的花，直接讓他們用卡車拉了過來。”他一邊說著, 一邊不動聲色地在褲子上擦著掌心的汗，“以前不是說過嗎？會給你鮮花、鉆石……女人喜歡的東西。”

“哦——”齊木未來響起了當時的情景。那時候，兩人從游樂園回來，爆豪勝己因為內心的負罪感拒絕她時，曾經以這種話作為借口。

這個男人有的時候很聰明, 有的時候又太過單純, 單純得讓人心生歡喜。說過要送花給她，他覺得一束花不夠, 兩束花也不夠，索性買了一整卡車的花。

齊木未來懷疑如果不是她昨天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沒留給他足夠時間準備，說不定他還會給她買一個花園。

“你說是說過, 不過當時根本不是真心的。”齊木未來小聲嘀咕，手指捏著外套的紐扣，不自覺地摳著紐扣邊緣，“我也沒想到你會真的送嘛……你看上去也不像很會哄女孩子的男人……”

“這些話你就沒必要說了。”爆豪勝己不滿地擡起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喜歡嗎？”

“喜歡肯定是喜歡啦……”齊木未來抑制不住興奮的情緒，還是忍不住快步走到貨車旁, 小心翼翼地從車裏取出一支橘紅色的非洲菊，指腹輕輕揩去花瓣上晶瑩的水珠。

“真好看……”她輕聲感嘆，下意識地往四周掃了一眼——白天下午的道路整潔而空曠，別說送花來的花店員工，就連住在這附近的人都不見一個。

“那個，勝己。”齊木未來拿著手裏的非洲菊回過頭來，有點茫然地看著門口的男人，“花店的員工已經走了嗎？”

“嗯，我猜到你會不想見陌生人，就讓他們暫時離開，等到晚上再來把貨車開回去。”爆豪勝己點了點頭，勾唇笑了笑，“怎麽樣，你果然也被這一貨廂的花驚到了，老子的安排不錯吧？”

“不錯是不錯……”齊木未來回頭看了一眼貨廂裏的花，“卸貨方面……該怎麽辦？”

她看著爆豪勝己臉上得意的笑容逐漸消失，男人瞪圓了眼睛，盯著一貨廂的花，最後下定了決心：“老子來搬！不就是花嗎！”

一邊說著，爆豪勝己一邊捋起衣袖，露出下面肌肉結實的手臂來。他走到貨車旁，拉開了齊木未來，摸索著在貨廂裏找到了分隔開的塑料筐邊緣，手臂微一用力，就將一筐鮮花搬了下來。

“我也來搬吧。”齊木未來縮了縮外套下的腿，伸手想去搬花，手腕卻被爆豪勝己一把握住了。

“笨蛋，你搬不動。”爆豪勝己皺了皺眉，朝著房間裏一揚下巴，“裏面有暖氣，你先進去。”

“讓我試試吧。”少女執拗地掙了一下手，“讓我在一旁悠悠閑閑抄著手看你來來回回搬重物，心裏也太過意不去了吧？更何況兩個人一起搬的話，感覺會比較有趣。”

爆豪勝己盯著她看了一陣，松開了手。

“那你就給老子搬搬看？”他笑了一聲，紅眸帶著幾分看笑話式的不懷好意。

齊木未來不太服氣地抿了抿唇，回過頭來，找到塑料框邊緣，深吸了一口氣，猛一用力。

插滿鮮花的塑料筐發出“哢嚓”一聲輕響，被她從貨艙的卡槽裏拽了出來。

見爆豪勝己臉上的神情轉為驚愕，齊木未來忍不住高興了起來。她的手指被塑料筐邊緣勒得發疼，但還是用力搬著塑料筐轉了個身，顫抖著手朝房子裏走去。

滿框鮮花遮擋住齊木未來的視線。她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數著數上了臺階，跨過略高一點的玄關，直到走進客廳之後，才終於松了口氣。

往前幾步就是可以放花的空位。齊木未來放下心來後，跨了一步，拖鞋卻一不小心在地毯上絆了一下。

地毯發出沈悶的響聲，卷起的一角撞到了木質茶幾腿。齊木未來陡然失去了平衡，身體一歪，手裏裝滿鮮花的塑料筐就再也拿不住，沈沈地撞在了地上。而她也跟著一下跪坐在了地毯上，長發在空中揚起，又飛快地垂落下去。

爆豪勝己瞳孔一縮，兩步便跨上了臺階。

“餵，你沒事吧？”他飛快地在齊木未來身邊蹲下，先是拉高外套下擺，看了看她磕在地面上的腿，隨後才擡頭去看她的表情。

齊木未來的神情依舊有點楞怔。過了半晌，她才像是意識到什麽發生了一樣，低頭看自己的膝蓋。

“痛不痛？”爆豪勝己低聲問道——齊木未來的膝蓋皮膚有點發紅，但並沒有磨破出血。她聽見了爆豪勝己的聲音，眼眸動了動，這才夢囈一樣開了口。

“痛啊……”直到說出這句話，她的眼中才浮起一層淺淺的水霧，“但是痛得不算太厲害，因為地毯夠厚……應該沒什麽事情……”

“什麽叫沒什麽事情？再過半天，你的腿怕是要青一大塊吧？老子昨天晚上都沒舍得……”爆豪勝己想伸手去碰她的膝蓋，卻又不敢隨便亂動，手掌就這樣不上不下地懸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嘶，到底是怎麽樣——”

話說到一半，他擡頭去看齊木未來的神情，不由得陡然頓住了話頭。

少女披散著一頭粉色長發，眼裏還帶著水汽，鼻尖微紅，但卻笑了。

“會痛就說明……不是做夢吧？”她伸出纖細的手，覆蓋在膝蓋上撞出的紅痕上，含著淚說，“其實直到剛才，我都還沒有多少我們已經真真正正在一起的實感……勝己，畢竟我們曾經……差了九十年啊……”

爆豪勝己胸口像是被什麽扯著一樣，驟然一緊。

“不是做夢。”他擡手將她壓進懷裏，啞聲說，“這些花是真的，老子也是真的。昨晚我們一直在一起。這大半年來，也一直在一起……不是做夢。”

察覺到懷中的少女動了動，爆豪勝己微微松了點力道。他低下頭，便看見齊木未來在他胸前擡起頭來，被淚水洗濯得澄亮的眼眸定定看著她。

“不是夢……真的太好了。我現在很開心，勝己。”她眼中閃爍著淚光，但卻仍然笑了。

齊木未來擡起手推了推爆豪勝己，他停頓了幾秒，便松開了手。隨後，她低下頭，開始一支一支撿拾起地上散落的花來。

爆豪勝己沈默了片刻，也低下頭收拾了起來，撿到一般，他餘光瞥到齊木未來的動作，便回頭看了她一眼。

齊木未來已經撿了滿懷的花。她收緊抱著花枝的手臂，垂下頭把臉埋在花束裏，眉眼舒展開，偷偷地笑著。

爆豪勝己的雙眉微微放松了些。

這種笑容，他想一直從她臉上看見。

……

深夜時分，爆豪勝己臥室內略微逼仄的單人床上，齊木未來呼吸均勻地沈睡。她的腦袋埋在爆豪勝己的頸窩裏，半個身體都陷入柔軟的床墊中，粉色長發散落在深色床墊上，像是蜿蜒而下的溪流。

爆豪勝己在黑暗中睜著赤紅色的瞳眸，悄無聲息地抓住了齊木未來的手，將一根細繩在她的無名指上纏繞一圈，做好了記號。

***

十二月月中，《赤紅的英雄》順利進入了出版程序。這本緊抓時下的英雄題材、劇情充滿張力的小說與精美插畫搭配起來，成為了白夜社在接下來幾個月裏最為重視的作品之一。

樣書寄到後，齊木未來照慣例給齊木楠雄、齊木國春與齊木久留美各留了一本，然後把剩下的都放在了爆豪勝己家的書房裏。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流逝著，而齊木未來也和爆豪勝己過上了真正同居情侶的生活。很快，年末的時節即將到來。劃掉臺歷格子的時候，齊木未來看著21這個數字楞了楞，目光稍稍後移，放在了24和25日的格子上。

這是她和爆豪勝己相遇後、也是成為情侶後的第一個聖誕節。

晚上，爆豪勝己準時結束工作，回到了家裏。吃晚餐的時候，齊木未來捏著筷子，狀似不經意地擡眼看他：“勝己，大學的寒假已經開始了哦。”

“放到什麽時候？”爆豪勝己夾起菜來，順口問道。

“一月中旬。”齊木未來輕聲回答，“再過幾天就是聖誕節了，我們要不要去哪裏約會？”

爆豪勝己的動作頓了頓。

“聖誕節啊……”他呼出一口氣來，“但是在那時候，事務所安排我和另外兩名英雄去京都出差三天。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任務，據說是和京都的幾家知名職業英雄事務所交流經驗。其實我最近也開始考慮建立自己的事務所的時機，潮爆牛王應該也是看出我的打算，才安排我到京都交流的吧？”

“誒，是這樣嗎？”齊木未來怔了怔，咬住筷子蹙眉想了一會，柔軟的下唇被筷子壓得微微凹陷下去，“京都啊……”

“其實我也很想去京都看一看。”齊木未來咬著筷子含糊地自語，擡眼問道，“我可以也一起過去嗎？白天你工作就好，晚上工作結束之後，我們可以四處逛逛，去神社祈願、餵餵小鹿之類的。”

爆豪勝己的動作頓了頓。他思索著說：“這次出差的工作只是交流經驗，屬於不需要戰鬥的任務。過去所內的英雄也不是沒有過在出差的時候探訪當地親戚朋友的先例。只要保證工作時間和質量，應該沒什麽問題。明天我就和潮爆牛王報備一聲。”

“好！”齊木未來的眼睛亮了亮。她笑了起來，垂下頭，手裏的筷子輕輕戳著碗裏雪白的飯粒，眉梢眼角都流淌著欣喜與期待。

爆豪勝己的目光停駐在那雙捏著筷子的、纖細的手上，在空無一物的無名指上停頓了片刻。

京都……的確是一個機會。

越早越好，他想在她的無名指上掛上獨屬於他的鎖，把她一輩子鎖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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